咿軋—咿軋—
天花板上的風扇吃力轉著。
窗外嗽嗽的蟬鳴鳥叫彷彿被隔絕在世外桃源。
幻夜安靜地躺在床上打電動。
說安靜這字眼有點不精準,畢竟插著耳機並播到最大聲很難稱之為安靜。
況且房間那扇老舊的木門已經被敲了兩分鐘了。
奶奶敲門敲得不耐煩,直接轉開門把。
幻夜摘下耳機,不爽地嚷:「妳不會先敲門喔?」
「我敲了兩分鐘了。」
奶奶邊說邊走近電腦桌旁的垃圾桶,往裡頭望了望,慢吞吞地將袋口打結。
「你這小孩髒死了。」
「什麼髒死了,我房間一片純白,應妳要求過著乾淨到不行的生活好嗎?」
「穿著外出服坐在床上就是髒。趕緊出來吃飯。」說著,奶奶自顧自慢步出去;也不打算順便將門帶上。
幻夜瞪著奶奶的背影,大口往自己的劉海吹一口怨氣。
客廳的冷氣也沒開,只有不怎麼新的電風扇轉呀轉的。
電視在報導什麼新聞,幻夜根本沒在聽,跟奶奶的話一樣;左耳進右耳出。
今天的飯菜有一點鹹,八成是汗給滴了幾滴進去。
但在幻夜這種年紀的國中生,才不會介意這種小事,吃得飽才是最重要的。
「吃飽了!我要去圖書館了!」
說歸說,幻夜卻是往廁所衝。
好好洗了個涼水澡,並換上乾淨衣物以後才出發。
夏天的圖書館跟夏天的百貨公司一樣是樂園,不過百貨公司無聊多了。
幻夜沒什麼錢買那些衣服,奶奶的退休金不是讓他拿來亂花的。
反觀圖書館。
免費的冷氣、不太有人搶的電腦、看都看不完的小說。
真要說幻夜有什麼興趣,不是玩電動或看小說;而是寫小說。
能夠創造出跟別人與眾不同的東西實在是太有趣了。
尤其是他有一個想寫很久的,曾在他腦海中迴盪千百遍的故事。
每當午夜夢迴,就會出現在他夢裡的故事。
他總認為這個夢一定有什麼意義,彷彿是要趨使他去做什麼事。
不然怎麼可能總是做同一個夢?
想歸想,幻夜可是從來沒提筆寫過半個字。
所以我們還是回頭聊聊他第二喜歡的看小說好了。
幻夜抄起手邊一本名叫魔幻城堡的小說,坐在地上就這麼閱讀起來。
這是講述一位金髮帥哥在小時後遇到一名從未來來的女性,叫他要堅強,使他能努力撐過種種困難。
他一直想要拯救世界,還為了得到這力量,跟惡魔簽約,把心臟給了惡魔。
幻夜閉上眼睛,捫心自問:如果這個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,自己會不會做一樣的事情?
會不會有哪一天,出現了一個會讓自己願意奉獻出心臟也要拯救的人?
整部小說讀完時,時間已經不早了。
肚子有點餓。
幻夜將書歸回原處;雖然一下午沒有喝水進食,站起來的第一個慾望卻是上廁所。
「想要成為厲害的小說家嗎?」
「腦袋裡一堆鬼點子卻不知如何下筆嗎?」
「歡迎參加小說夏令營,好好利用這個夏天,創作出嚇死人厲害的小說吧!」
幻夜一手抓著正在尿尿的雞雞,另一手撕下傳單;拉上拉鍊,手也沒洗就飛奔回家了。
「去洗手,飯在桌上了。」一聽見開門聲,奶奶不用抬頭就知道幻夜回來了。
八成也知道他在外面上廁所沒洗手。
「奶奶,跟妳說個很酷的東西!」
「先去洗手,洗完再說。」
幻夜洩氣地吹吹瀏海,最後還是乖乖去洗手。
「花錢去學寫小說?可是你在家打電動不用花錢啊。」
「可是奶奶,妳當初買電動給我也有花錢啊!」
「可多了。」
「妳還是買了啊!好嘛好嘛!讓我去嘛!」
「寫小說跟打電動不一樣;你每週都去圖書館看小說看到忘記吃飯,但你打電動向來都沒有忘記吃飯。寫小說沒有前途的,你這麼有興趣也沒有用啊,還不如當個公務員。公務員的生活多穩定,你只要現在好好念書,未來認真考國考,然後就可以有鐵飯碗了。寫什麼小說,哪個字寫得不對了,你只會被抓去關吧。寫小說是沒有前途的。」
「可是公務員不是我的興趣啊。妳怎麼知道小說家會沒有前途!妳根本沒看過我寫的小說!」
幻夜雙手緊緊握住傳單,弄皺了他一路寶貝著帶回來的這張A4紙。
「我沒看過,因為你從來都沒寫過。你還說你喜歡呢。」
「我沒寫是因為我不會寫,現在有機會讓我去學,妳怎麼就不支持我?」幻夜氣到發抖。
「你到底要不要坐下來好好吃飯?」
奶奶添一碗熱騰騰的白飯出來,幻夜邊生悶氣邊扒飯。
是夜,幻夜睡得很好。
算是有點半強迫自己。因為他知道;他必須保持體力,明早才能非常早起床。
凌晨四點。
他躡手躡腳走進奶奶的房間,奶奶正在熟睡;輕聲地打著呼。
即使如此,幻夜還是盡量不發出聲音。
錢包應該是在衣櫥當中吧?
幻夜一邊猜,一邊往衣櫥走去。
果不其然,奶奶八成沒有料到會有內賊,錢包就掛在衣櫥中很顯眼的地方。
裡面剛好有這次報名費要的一千五百元。
幻夜身上還有一點零錢,而且夏令營有包吃住,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。
於是幻夜就這麼背著背包出門了。
夏令營的集合處在北安國中旁邊的漆彈場,不會太難抵達,所以幻夜一路都是用走的。
他足足走了兩個半小時,才有機會在此瞪著眼前那道與世隔絕的灰牆。
門還沒開,幻夜靠著那堵冷漠的牆,呼吸漸緩,睡了。
再度醒來時,門外已車水馬龍,汽車呼嘯而過,揚起陣陣黃塵。
原先門上的銹鎖已解,幻夜踏入大門,裡頭雜草叢生,幾乎都比幻夜的身高還要高;令人不禁思考這邊究竟被荒廢了多久。
還在左顧右盼的同時,前方沒多遠一位女生被小石子絆到,撲倒在地。
「小、小、小雞內褲!」
「Shut up! How dare you are! 」女孩咬牙切齒站起來,拒絕幻夜後知後覺的伸手幫忙。
「小雞內褲,妳說什麼蝦大?說中文不行嗎?」
「My name is not 小雞內褲!」
「可是我不知道妳的本名啊,只好叫妳小雞內褲了。」
「My name is Chi-chi. Stop calling me 小雞內褲!」
「My name is蛐蛐,聽起來比小雞內褲噁心多了。」幻夜搖頭晃腦學綺綺說話,反而更加惹毛她;不多說一句話,綺綺甩著頭髮大步走掉。
報名處是一張長型的桌子,坐著兩個工作人員。
幻夜上前填表格,姓名、出生年月日、聯絡人、住家地址、住家電話等等。
最後上繳他從奶奶的衣櫥偷來的一千五。
完成以後,男生女生被分成兩堆坐在地上等工作人員分配房間。
緊接在幻夜名字後面被叫到的是清和,他們倆一起背起後背包,跟著叫他們名字的大男孩走去。
清和是個瘦弱的男孩,但比幻夜高一點。
「你、你、你、你好,希、希、希、希望這七天相處愉快。」清和羞赧地伸出右手。
「嘿,你好。希望我們結束時都可以寫出很棒的小說。」幻夜大力握住清和過於蒼白的手。
「我其、其、其實不怎麼喜、喜、喜歡寫小說耶。」
「什麼?那你......」
「這邊就是你們的房間。」前頭那個大男孩露出清新的笑容,遞給兩人各一把鑰匙。
「左邊那邊都是男生的小木屋,女生的是右邊的。你們這棟算是分水嶺,嘿嘿。」
幻夜不太懂笑點在哪。
房間瀰漫著木頭味,有電風扇卻沒有冷氣,對幻夜而言夠了。
「你說你不喜歡寫小說,那你為什麼來這?」幻夜一邊把衣服掛到衣櫥中一邊問。
這頭,清和也將他那折疊整齊的衣服從背包中一件一件掛出來。
「說、說、說來慚愧,我母親希望我多出來走走。」
「走走?那你應該要參加爬山夏令營。」
「我選、選了一個文靜一點的活動。」
第一堂課在炙熱的天氣下展開,在這種開放式的教室,沒有冷氣、沒有電風扇,只有滿滿的蚊子,同學們都坐立難安,女同學們甚至拿出防蚊液對著自己的身上噴。
「各位同學下午好。首先自我介紹,我是貴班班導李垣;也是這堂小說架構學的老師。」李垣在這種天氣下還穿著制服,實在是非常敬業。
說是「貴班」,其實也只有一個班級。總共三十人參加這個小說夏令營,女生十六人、男生十四人。
看來這個年紀就喜歡寫小說的人不多啊,幻夜心想。
「大家都聽過作文要有起承轉合,寫故事當然也一樣。」
李垣邊說邊在漆了黑板漆的廉價黑板上畫了一個相當寬的拋物線。
「我們從左邊看起,這個低點是故事的起頭,主要是提供資訊用的;其中包括主角是誰、他的身家背景、交友狀況、或者微微帶入一點個性的說明。」
李垣很貼心地停下來,讓大家有時間抄完整的筆記。
不過這群中學生,其實沒幾個人在乖乖抄筆記。
「這、這、這應該很重、重要吧?你不、不抄嗎?」清和坐在幻夜的右手邊,小聲地問。
只是幻夜正在盯著他左前方的綺綺發呆,沒有在聽課,也沒有聽到清和的聲音。
「再來上升段是衝突,衝突是讓讀者讀下去的動力。我會要求你們花最多精力營造衝突。不要害怕讓你的主角受傷害,這是他成長的過程。衝突可以不只一個,我們要不斷製造衝突,直到主角非去解決不可。舉例離婚這件事好了,男女主角離婚就代表女生一定會傷心難過哭死嗎?也許她正有另一個男生在追她,只是礙於她已婚了,一直不願意給對方機會罷了。一個人會難過,一定是因為衝突與他的寄望不符合,強迫他去做出改變,而這個改變,很有可能改變他整個人生。回到離婚的主題;強生跟瑪莉提離婚,瑪莉想到自己稍早前被主管性騷擾,才剛提出辭呈;沒有工作的情況下,瑪莎的撫養權一定會被判給強生吧?不行。瑪莉什麼都不要,但是把瑪莎從她身邊奪走?別想!—這麼一來故事是不是就出現了為什麼離婚會對瑪麗造成影響的主因?」
李垣又稍作停頓,這回連幻夜都認真在做筆記。
一分鐘前,幻夜以為自己忘了帶筆,畢竟他早上偷了點錢就急急忙忙出門了。
他不太想向別人借,怕打擾到其他人,最後陷入了發呆的狀態。
只是沒想到,他發呆的方向正巧是小雞內褲。
他剛開始就這樣放任自己盯著那個方向,沒想到小雞內褲不小心弄掉她的橡皮擦,彎身撿時發現幻夜正盯著自己,便瞪了回去。
幻夜有點尷尬地假裝自己是在找筆。
怎知,就這樣撈呀撈地,給他找出了一支筆和一塊橡皮擦,也許是以前就塞在這個包包的吧。
「高點這個是故事的最高潮,所有的衝突在這裡形成一個必須一次解決的必要性。再來故事就會往緩和走去,這一段需要交代清楚所有的疑問,包括曾經預先設置在小說裡的疑點、伏筆。伏筆這東西很好用,但也不要亂用。你丟了一個顯眼的伏筆,卻沒有去解決它或完成它,那你就是在欺騙觀眾。」
「好了,以上大致就是一本小說應該有的故事起伏。我今天要大家先做的就是把故事發想出來,按照這個拋物線填上順序,晚點我們會分享給隔壁的同學。來,這邊是大家這一星期會用到的作文簿本,請助教幫我發下去。為了防止各位弄失,請記得先寫上自己的名字。我們今天只會用到第一面,還不會寫到長篇故事。」
一般作文簿本都有畫格子,不過這本每一頁都白白的,只有封面有個橫槓供大家填寫姓名。
本子很薄,只有七面,算準了一天一張紙。
幻夜學李垣畫了個很寬的拋物線在簿子上。他的故事,想都不用想,就是那個每晚困擾他的惡夢。
幻夜很快就寫完了自己的小說,左顧右盼。
大多數同學都還在埋頭苦幹,鉛筆刷刷聲此起彼落。
小雞內褲思考的時候會咬著食指的指節,右邊的清和本子密密麻麻,塗塗改改,看起來很不乾淨。
只有一個男生,坐在教室的最右後方,也寫完他自己的那份正在環視大夥兒。
再過十分鐘以後,李垣又站回講台。
「好了。大家應該都差不多了吧?我們來一個一個人上台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好嗎?大家都要自己聽,然後給予別人一點意見喔。」
聽別人的故事其實滿有趣的,畢竟幻夜也是從一個讀者當起的,他很喜歡聽聽大家的腦袋在思考些什麼。
男生的故事通常都比較多怪物與打鬥的場景,女生的柔情似水卻同時恨意綿延。
不少同學都有對故事發表意見與感想,當然也有人從頭到尾都拒絕表達意見。而幻夜則是屬於主動舉手的那種。
很快地,已經輪到小雞內褲上台了。
「不知道小雞內褲會不會用英文寫她的小說?」幻夜心想。
而,是的。
幻夜猜對了,小雞內褲上台的所有過程都用英文描述她的故事。
幻夜英文不差,但還是聽得一愣一愣的。想必現場多數人英文也不甚非常好,竟然完全沒有人對小雞內褲的故事做出批評與指教。
連教授都趕緊跳向下一個人。
即使已經聽了班上泰半的人的故事以及大家誠摯的心得,輪到幻夜時,他還是有點害怕上台。
「呃,大家好。我叫白幻夜。我的故事裡的主角被怪物一直追殺,他不知道這是哪一種怪物,但他聽得到怪物的嘶吼聲,忽遠忽近。無論他跑得多遠、多快,怪物好像都如影隨形。森林的樹不斷朝後消失,風聲跟吼叫聲混雜在一起。他跌倒了,怪物差點一把抓住他。但他又極力站起來往前衝,最終,他看到一座黑漆漆的小木屋。帶著有點害怕的心情,他衝進了那個屋子裡。」
幻夜待在講台上等大家給他意見,彷彿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。
李垣終於打破沉默:「幻夜同學,你的故事結束了嗎?」
「那個,那─對,對的。結束了。The end.」
「好的,那我們請同學稍微對這個作品給點寶貴的意見吧。」
「是,第三排右邊第二位同學,妳是叫王靜對吧?請說。」
這個叫做王靜的同學,幻夜記得她的故事是關於一群外星人用細菌性病毒污染空氣,導致大部分的人類死亡。其中一些人躲進了防空洞,這是當然的。主角也躲進了防空洞,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,第二波攻擊很快來到。主角所待的城市,紐約,整個被大水淹沒;大西洋的海水往地下防空洞鑽,主角也只能往外跑。這時死去的那些屍體已腐爛,發出惡臭,以及變種細菌。這種細菌只要被吸入就會影響人的腦袋,讓你開始失去人性。然後主角開始被這些失去人性的半死人追殺。
幻夜喜歡這個故事,他也很好奇王靜想問他什麼樣的問題。
「幻夜同學,我想請教一下,主角的背景是?」
「主、主角的背景?」
「對啊,或是故事的背景呢?」
「背景是森林......」
「好,那請問故事的結局是?」
「他跑進了一座小木屋。」
「這樣啊,我覺得你的開頭和結局都很弱。我不知道主角是誰,沒辦法對他產生同情;我也不知道故事結尾究竟有沒有解決這個問題,畢竟怪物還是在屋外。我不清楚我應該為了這個結局而開心還是憂心。」
「這、這樣啊。不好意思,因為我的夢到這裡就結束了耶。」
「夢?你說這是夢?」教室最後頭那個寫很快的男孩噗哧一聲笑出來,「對不起對不起,太好笑了我有點忍不住。」
幻夜捏著簿本的手越抓越緊,他連腳趾頭都開始使力。
這實在是太尷尬了,他心想。
「克強同學,不可以這樣取笑其他同學。生命中其實處處都是題材,都可以成為你創作的元素。當然幻夜同學的夢這麼奇幻,多練習寫作,這故事一定會變成一部好小說的。」
「再來我們請清和同學上台,幻夜同學可以先下來了。」
幻夜是下台了,但他流著淚。
手掌心也被指甲壓印出深深的痕跡。
再下來誰說了什麼故事他都沒有仔細在聽了。
晚上的營火晚會很盛大熱鬧。
光肉類就有火雞、香腸、牛小排、五花肉片、雞腿、雞翅,海鮮區放滿了明蝦、草蝦、鮮魚、蛤蜊、九孔、螃蟹、龍蝦,青菜更是五花八門。
現場總共五個爐子,六個人用一個烤爐。
幻夜在家沒有烤肉過,他一掃下午的陰霾,興奮地表示願意幫大夥生火。
「生火還真是不簡單啊,要先把炭排列好,彼此之間還要留一點空隙,這樣才有足夠的氧氣。我還要在旁邊一直搧一直搧,你看,搧到我整個臉都黑了。」幻夜趁著終於閒下來喘口氣,抓著一根雞腿跑來找清和聊天。
「是啊......」
「怎麼了?你好像很沒精神?」
清和正要回答,幻夜眼尖看到小雞內褲往他們這組的方向走來,帶著小小的好奇心過去一瞧究竟。
「May I borrow your lighter? Ours doesn’t work.」
「嘿,小雞內褲,賴打在我身上啦。我剛剛是負責生火的人喔。」
「Do not call me小雞內褲 in front of people. 」
「那妳能不能別再講英文?為什麼妳這麼喜歡講英文啊?妳不會中文嗎?」
「We only need to know one language, which is the most useful and international one, English. 」
「哇,好像我們可以回娘胎去重生一下了。難道妳沒注意到大家都聽不太懂妳的故事嗎?一個沒人欣賞的故事,講出來有什麼有趣的啊?」
啪!啪!啪!
克強邊拍手邊走了過來。
「講得真是太好了。不愧是今天上台講故事講到自己都感動得哭出來的幻夜同學啊!」
幻夜原本的笑容瞬間僵硬。
“ How do you think of those children, sir?”(您覺得那些孩子們怎麼樣?)螢幕那一端的傑羅姆詢問,他的背景隱隱約約有些雜音。
“ They seem to like writing stories very much, and have good points of view.”(似乎都滿喜歡寫故事的,發言也都很踴躍。)李垣對這點很是開心。
“ How about the stories themselves? Is there any dark story?”(故事本身呢?有沒有什麼純黑暗系的故事?)背景的雜音越來越大。
“ Excuse me.”(不好意思。)傑羅姆誠摯地向李垣道歉,然後按了面板上某一個按鈕,道,”Yagami, your guinea pigs came to my domain, would you please send someone to take them back.”(夜神,你的實驗品跑到我的範圍撒野了,麻煩你派人處理一下。)
“ I appoligize, Mr. Lee. Those guinea pigs are hard to be controled. Then again, can you sent me some of good stories?”(真的是非常抱歉,李垣大人,隔壁的實驗品實在是很難控制。話說回來,您那邊有沒有辦法將其中幾個不錯的故事寄來我這?)
“ No prob. I already got a nice manuscript, so you will probably get my courier around tomorrow or the day after tomorrow.” (沒問題,我已經拿到一個還不錯的稿子了。你應該明天或後天就會收到我的快遞......)
扣扣扣!
是非常急的敲門聲。
「孩子們打起來了!」
一開門,李垣就聽到壞消息。
克強的臉上有些許擦傷,但幻夜看起來更慘。本來就矮小的幻夜,在一陣亂打之中,挨打的次數與承受的力道其實比克強大得多。
但他每一次被揍趴,就會更生氣地衝回來。
繼續打下去,幻夜也許會越戰越強;不過,李垣剛好趕上阻止事件繼續往壞的方向發展。
「你們要戰,就該在紙筆上來一場對決。來到這邊,你們有很多機會可以寫出真正嚇壞人的怪物;也可以用故事本身就令對方嚇破膽。不用急著大打出手。」李垣夾在中間。
兩人氣喘吁吁。
「我,發誓,一定會寫出讓你嚇破膽的小說!」
撂下狠話,幻夜氣呼呼直接回房去了。
「嘿,你還、還好嗎?」
一小時後,清和也吃完晚餐回來了。
「我還好。倒是對你很抱歉。你本來是不是在跟我講什麼啊?」
「也、也沒什麼啦。我、我覺得你今天、天講得很、很好喔。」
「什麼啊,哪有。你沒看我被克強取笑成這副樣子。」幻夜又吹吹自己的瀏海。
「比、比我好多了啊。我連話、話、話都講不好,怎、怎麼講故事呢。」
「其實我覺得,故事不用講得好啊。我的故事就是一直在我腦海裡喔,我只是把它寫下來而已。無論你講得好不好,故事都存在,那就沒什麼好怕把他講出來的啦。就像如果不管我的故事好不好,克強八成都看我不爽,那我幹嘛要擔心我的故事不好?」
「咦?」幻夜發現自己講一講激勵到自己,清和也給他一個輕輕的肘擊表示支持。
「洗洗睡吧。」清和。
「洗洗睡吧。」幻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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